每天‖浮生一日
糖刀不明,时间在收购西南快递之后,娃娃亲事件之前。
殷勤昨夜三更雨
你是浮生一日凉
是我不可触及的妄想
有的人有了倚仗之后,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想摆脱控制了。
刘云天站在会议室门口,虽然面不改色,心里却已然风起云涌了。
明明还是那个霍秘书,修身的职业套装和黑框眼镜,可是举手投足之间,杀伐决断,翻云覆雨,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。
“你现在怎么这么爱顶嘴呢?”
霍梅不置可否。
她的冷淡与坦然让刘云天意识到,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打压任他欺负任他羞辱的小姑娘了。多年以来,他把她当作自己的私有物品,把所有的负面情绪肆意地发泄在她身上,而她逆来顺受,无可转圜。这归功于第一次见面,他让她尊严尽失,撕去所有伪装,一丝不挂地袒露自己内心最难以启齿的隐秘和黑暗,从此在他面前,不能翻身。
此刻,她开始穿上花花绿绿的包装,名正言顺地直视他的眼睛,想要将从前一笔勾销,私下了结。
公然挑衅他的威严和绝对的控制权。
他开始后悔对她流露出担心和醋意,让她开始肆无忌惮。
看到吴晓光送的项链时,霍梅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。
欢欣雀跃,盛装打扮,去赴一场鲜血淋漓的约会,从此坠入深渊,万劫不复,再无翻身的可能。
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
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
这以后,任她再光鲜亮丽,在他面前,永远抬不起头来,永远卑微。
“啪”地合上礼盒,她似乎是时候和过去say bye了。
她对他的容忍,崇拜,心疼和试探,并非在他心里毫无波澜,他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在乎她。
否则这个冷漠无情的人,怎么会轻易把自己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暴露给她?更不必说,他的衣食习惯,他的故作镇定,和他的病痛折磨。
她要把过去通通埋葬,要重新开始,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,不必与别人比较,也不必妄自菲薄。
“刘总,报表分析我已经做好了,您看一下。”霍梅的声音在夜里清冷而动听。
刘云天背对着门,没有说话也没有动,只是身子后仰的姿势透露出他的疲惫。
霍梅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,麻利地接好一杯热水放在他手边,轻声问:“您头又疼了?”
刘云天转过椅子坐正,喝了一口水,拒不答话。
很快,他就感觉到一双绵软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,温凉干燥,柔若无骨,轻轻按压,均匀有力。
不仅疼痛与焦虑,似乎有别的东西也随之消失了。
这样也挺好的。他调整了一下坐姿,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,闭目养神。
“霍秘书最近春风得意啊。”
霍梅手下一顿,很快又恢复如常。
“还要靠您栽培。”
“哼,”刘云天冷哼一声“霍秘书现在手眼通天,权利大得很,谁敢管。”
霍梅嘴角轻扬:“都是刘总给的权利。”
刘云天吃瘪了,回嘴道:“可惜找不到第二个姚远,还是要比路晓欧低一头。”
霍梅的手此时已经移到了他的肩颈处,闻听此言,差点控制不住力道想把他掐死。
“我说过了我一直把高畅当弟弟看。”
“亲弟弟?”
一语双关。
感觉到肩上的手有些僵硬,刘云天心情好多了。
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你交男朋友,别挑来挑去,最后便宜了弟弟。”
霍梅明显不想搭理他,但还是说:“刘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了?”
“我以为我是你的人生导师,有责任在这方面提点你。”刘云天坐直身子,轻轻拨开她的手,转过头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眼睛晶亮。
霍梅从衣架上拿下他的外套替他穿上,说:“那我先谢谢您了。”
刘云天大步流星地往外走,丢下一句:“把报告带上,车里向我汇报。”
车里的空调开得很高,霍梅怕刘云天着凉,自己却被吹的头晕脑胀,二十分钟的车程,十分钟汇报,五分钟听他阴阳怪气地训话,总算快结束了。
当她解开安全带回身的时候,发现刘云天靠在车窗边,居然已经睡着了。
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,他英朗清隽的面容在夜色中不像白天那样冰冷,只是眉头微皱,看上去睡梦也并不香甜。
她想他是寂寞的,独自一个人站在高峰上,四周除了凛冽的寒风,一无所有,而她,倾尽所有,只为有一天可以攀上高峰,与他并肩。
风刀霜剑,她能为他分担一点,是一点。
“刘总?刘总?”她轻轻叫了两声,他兀自睡得香甜。
她轻手轻脚地下了车,打开后面的门,轻轻坐在刘云天身边,慢慢地,把头靠在他肩膀上——浅浅地,不敢靠下去,浅尝辄止。
够了。
她扭过头,看他熟睡的侧脸,凑过去,听到他均匀浅淡的呼吸,和透过大衣传来的微弱心跳。
这么多年,她永远站在他的右手边退半步的位置,随时观察他的表情神色,注意他的情绪状态,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一个合格的秘书,不动声色地打点一切,并保持距离。
只有偶尔在他应酬醉酒时,她才可以趁着夜色扶着他跌跌撞撞地上车,假戏真做地在他的怀抱里低声哄劝,感受他的拥抱与依赖。
偷个吻,应该不过分吧……
她纠结了一下,终究怕他警觉。
算了。
反正我很快,很快就能光明正大,坦坦荡荡地站在你身边了。
她用手捂住胸口,生怕心跳吵醒了熟睡的老狐狸。
然后偏移了方向,抬起下巴,小心翼翼地,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领口,轻柔却郑重。
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,他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,是如何地冰冷,潮湿,颤抖,紧握……